y
寫信給你的心情，一向忐忑。朋友說就別寫了吧，於你來說徒增困擾，於我來說則是加深執念。半年了啊，我的確一直在數算時間，而你也一直停在那裏，我無法不看見你，我們過往的身影都太巨大了。
前些日子看了一本書，書裏說：生命中的一切遭遇和經歷，都是浪，而我們自身就是那一片廣闊無涯的海；海不會抗拒任何浪，而浪也確確實實無法摧毀整座海。我們窮極一切努力，渴望回到海的懷抱，唯一途徑只有一條，那就是接納每一道浪，去成為自己的海。你最初的到來與最後的離去，我都應當接受，接受這些都曾是碰撞過我生命的澄澈浪花。寫信給你一事，雖心裏仍憂懼打擾，而冥冥之中若真有安排，我也只是隨順了這些想對你說說話的念頭。
之後的生活，起初甚多風雨，串起下一個明天的都是眼淚，所有生命底層的恐懼全被翻攪而上，一段全是泥沙混濁的時間，險遭溺斃。慶幸的是我並沒有，許多朋友看顧照料著我，我好好地留在生命的這一邊了，請勿掛念。所有風雨，雖部分與你有關，但心裏清楚明白，這些都不是你該負的責任，也不願你感到任何愧歉，反而該感謝你，給了我那麼一段既浪漫又甜美的時光，想起關於你的一切時，汩汩溫柔從心底悠然而升，使我鼓足一切勇氣，抬頭去走往後的路。
如果你曾打探我的消息，會知道我剪短頭髮、上吉他課、規律運動、認真揣摩書店營運，並且盡心地重建屬於自己的生活。這半年來，太多人湧進我的日子裏，而你退出，使得這些湧入不再具有意義，因我一心只想將這些日常瑣事告訴你。你仍喜歡在城市裏，靜靜地觀察流動的光影與人羣嗎？在那些相似的表情裏，你找到只屬於自己的無可取代了嗎？朋友說，我該理性地列出喜歡你的原因，進而去發現其實我也能在其他人身上尋得相同愛人的理由。這些，我都知道啊，但，只因為是你，你就是那其他人所無法代替的你啊。
我執著的，是希望能誠實面對自己；而現在的我，容許生命保有一些秘密，一些就連自己也無可探知的秘密，將這些謎底藏在那些曾經過我的人們心裏，讓他們好好看管，這也是讓我感覺與人們有連結的方式，因著這些秘密，我知道我從來都不會是自己一個人。許多事情漸漸落幕，塵埃抵定，是非不再那麼重要，也沒那麼執著了。倘若我們能不去計較多或少，我希望在這樣的前提之下，你能因去愛另一個人而感受到生命裏很平安的部分。
無論當你收到這封信件是怎樣的心情，我想我都不會再因你的拒絕而感覺受傷，過多的溫情也不再泛起，我們從不屬於誰，只是想在半年後的此刻，向你說說話。
最初與最後，愛你的初衷沒有改變，依然在心裏深深盼望：你能永遠快樂。
2017.10.09
我仍記得那一封以我的名字開頭、你的名字結尾的信件，倒數第二句話是我愛你。
張豫〈過冬〉
♩
https://goo.gl/wSoKnW
◆
《過冬》
輯錄書店逾百封2015年至今的信件與散稿日記
預購表單連結：goo.gl/uzM4D4
#過冬
Search